千年科舉,十萬進士,在一千多年的科舉歷史長河里,多少封建知識分子苦讀寒窗,只為了學(xué)而優(yōu)則仕,金榜題名天下知。
相比始于隋的文科舉,武科舉較晚些,始創(chuàng)于唐武則天選拔武將的武舉考試,至清時改稱武科。盡管歷朝的武舉時而被廢,時而恢復(fù),較為不受重視,武舉出身的地位亦低于文科出身的進士,但能躋身武舉仕途,那也是眾人仰慕以及后人相互勉勵追逐的一道光芒。
武進士曹金鑣作為連州科舉的最后一位進士,只因他為政一方處于遙遠的貴州及歸田鄉(xiāng)里行事低調(diào),雖然過去了一百多年,他在故里的樂善好施,在連州東校場擂臺的叱咤風(fēng)云以及赴貴州省清江協(xié)的戎馬生涯,如今提起,卻鮮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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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同武進士
曹圣亨(1831—1898年),官名金鑣,字范卿,連州星子曹屋村人,清同治四年(1865年)乙丑科武殿試金榜第三甲賜同武進士出身。
曹屋曹氏開基祖曹仕元,清順治年間由粵東興寧經(jīng)商蒞連,于康熙年間肇基建村于今星子鎮(zhèn),到曹金鑣已傳至第六代,今已繁衍15代人,逾800多人,裔孫主要聚居于星子曹屋和麻步牛屎塘村。
據(jù)《同治朝上諭檔》載:“同治四年十月初四日奉旨:此次武殿試一甲第一名張蜀錦著授為頭等侍衛(wèi)；一甲第二名桂林香、一甲第三名侯會同均著授為二等侍衛(wèi)；二甲秦聯(lián)科……均著授為三等侍衛(wèi)；三甲福祥……均著授為藍翎侍衛(wèi)；任培善……均著以營守備用；曹金鑣……均著以衛(wèi)守備用……本年殿試武舉八十三名除一甲三名照例用余擬三等侍衛(wèi)十五名,藍翎侍衛(wèi)十五名,營守備二十五名,衛(wèi)守備二十五名。”
另據(jù)《穆宗毅皇帝實錄》記:“九月戊寅兵部以武會試中額請。得旨:滿洲、蒙古取中二名……九月乙未上御養(yǎng)心殿,引見中式武舉,親定甲乙。九月丙申上御太和殿。傳臚。賜一甲張蜀錦、桂林香、侯會同三人武進士及第,二甲秦聯(lián)科等十五人武進士出身,三甲福祥等六十五人同武進士出身。”曹金鑣位列三甲同武進士出身其中。
六年后的同治九年(1871年),道光乙未科(1835年)進士,官至江西臨江府知府的單興詩攥《連州志》錄“國朝武進士,同治乙丑科,曹金鑣,衛(wèi)守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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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政“萬人傘”
曹金鑣考中進士后,如何踏入仕途,為政一方有何作為呢?
從各類史料稽考中幸覓有曹金鑣孫曹義育寫的一篇記文,以及其外孫何德潤于中華民國十五年適曹府重修族譜,應(yīng)表兄曹易養(yǎng)之邀托序,寫了一篇回憶外祖父的《外祖曹府諱金鑣公序》,可窺探曹金鑣一生戎馬的真實寫照——
“窮稽仕途,貪則富饒,子孫乘堅而策肥；廉則潔白,子孫衣單而食缺。世皆斥貪頌廉,蓋嘉其有潔白之心,而耒正直之行,所以古今推廉為貴耳。余外祖曹公諱金鑣,字范卿,乃悅公之次子也。公稟賦聰穎,狀貌魁梧,志氣宏遠,性質(zhì)剛果,好詩書、尚武藝,故其文可觀,而武超世。爰于大清道光戊申科武庠,咸豐辛酉科舉人,至同治乙丑科登武進士,補用游擊二品花翎頂戴,旋任貴州清江協(xié)鎮(zhèn)。公為人廉潔正直,在仕途以君國為心,以民生為重。公而忘私靡貪貨賂,后解組歸里,以勤儉傳家,耕讀為本,常為桑梓興利除弊,排難解紛,類皆不徇私意。諸凡美譽,節(jié)難枚舉。而縣紳父老無不頌功頌德焉!公擢高科登顯仕,貴而不富,遺子孫產(chǎn)業(yè)綿薄,莫不嗟而嘉之,然則乃公之廉潔正直昭然若揭矣!其厚德留貽又何如耳。”
“公自幼天性穎異,事父母兄長孝悌聞于世,好讀書未弱冠,而文理精通,既長有大志,慨世亂,文武兼習(xí),初試即進武庠,旋中辛酉科鄉(xiāng)榜,乙丑科晉京會試中式第五十六名進士,至同治十二年,遇貴州省清江縣苗蠻作亂,貴州提督何東山保奏,公為都閫府之職,即委率師征剿。公至該處剿撫兼施,軍大振,苗人傾服,遂即欽跡復(fù)業(yè),奏擢有都閫府升任清江協(xié)鎮(zhèn)都督府之職,欽加二品賞戴花翎,在任一年未滿,因軍事積勞致病,隨即告假歸田。其清江百姓感公德政,扶老攜幼送于道傍,饋送禮物,公皆璧謝,只受萬人傘而已。歸田養(yǎng)病后,遂絕意仕途,優(yōu)游林下,我星人士知。……公口碑載道,至今猶傳,凡有修橋筑路向,公簽助者無不樂意捐之,至于好善樂施,濟困扶危,猶其余事。”
從兩篇文中所記知道,曹金鑣自小長得高大魁梧,志向高遠,不但讀書聰穎,且在武術(shù)造詣上具有超凡的天賦,先是在1848年初試即取得武庠資格,后于1861年中得武舉人,至1865年趕赴京城殿試更是科登武進士。1873年,剛好遇貴州省清江縣苗人作亂,貴州提督何東山奏報朝廷,曹金鑣擔(dān)任正四品武職外官都閫府(都司)之職,做了統(tǒng)兵在外的將帥,率師征剿,“剿撫兼施,軍大振,苗人傾服”,因英勇驍戰(zhàn)隨后一路升遷為從三品游擊、“清江協(xié)鎮(zhèn)都督府之職,欽加二品賞戴花翎”。
可惜擁有無尚榮光的時候,曹金鑣因軍事操勞,在任未滿一年,不得已“告假歸田”,清江老百姓有感于他執(zhí)政時為民的恩惠,攜帶禮物來送別,他廉政清明,悉數(shù)將禮品奉還給百姓,只接受了老百姓發(fā)自內(nèi)心感激簽名的太陽傘以作紀念。
回鄉(xiāng)養(yǎng)病后,曹金鑣絕意仕途,盡管有著優(yōu)越的二品大官地位,他卻因官正廉潔,貴而不富,更沒為子孫置下豐厚的家業(yè)而勤儉持家,遇家鄉(xiāng)修橋筑路等公益事業(yè),二話不說地盡自己所能傾囊?guī)椭?平時還不忘為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排憂解難等,諸多美譽,不勝枚舉。
光緒十五年(1889年)三月清明時節(jié),曹金鑣一口氣寫了《始祖妣錢氏序》、《三世祖考彬公序》等數(shù)篇紀念文,落款寫明了他的官職為“賜進士出身欽賜花翎前署代理貴州清江協(xié)副將”,清代官員等級分“九品十八級”,每等有正從之別,“副將”為從二品武職外官。
今人提及曹金鑣,都說老一輩人相傳為人低調(diào),穿著樸素,雖長得高大魁梧,武功了得,但絕不是好斗之人,盡顯仁者風(fēng)范。87歲的曹志珠老人說:“從爺爺那輩人傳唱金鑣公只因沒什么錢,回來曹屋村,著裝普通,外人一眼絕看不出是位大官。隨后,他的后裔搬出了曹屋村,去了星子鎮(zhèn)街居住,漸漸地,后人只知道村里出了位大名赫赫的進士,留下了個美名,關(guān)于他的傳奇事跡,已經(jīng)少有人知!”
“毛師傅不毛!”
曹金鑣生性豪爽,正氣凌然,武功超然,在他跌宕起伏的刀槍弓箭技勇等戎馬生涯里,留下了數(shù)則傳奇而驚險的軼聞。
相傳曹金鑣當(dāng)年在村里試學(xué)射、步射和技勇,有人就瞧不起他,說他那三腳貓功夫哪里能上得了臺面。但那人又礙于自己長得瘦小,膽怯得不敢一較高低,但自此卻妒忌喊曹金鑣為“毛師傅”,說他功夫粗糙,打擊他的積極性。有瞎起哄眼紅者也跟著亂嚷嚷地叫:“阿毛師傅,阿毛師傅!”曹金鑣面對譏諷,依然不驕不躁,也沒有爭斗好強,而是扎扎實實地練習(xí),提升自己的武藝。
1848年10月,連州開武科,要在東校場展示學(xué)射、步射和技勇等武學(xué)才能。曹金鑣覺得機會來了,便報名參加。到了比武現(xiàn)場,他一個鷂子翻身就上了擂臺,經(jīng)過比試,結(jié)果被錄取為武庠,十多年后,他又中得咸豐辛酉科武舉人。這時候,鄉(xiāng)里鄉(xiāng)外的人稱曹金鑣為“阿毛師傅”早已沒有了諷刺之意,而是充滿由衷的佩服之情,且總會加上一句“不賴”的贊美聲:“阿毛師傅不毛!”
傳說有一年在貴州清江協(xié)任上,有人想謀殺曹金鑣。那是一個漆黑不見五指的夜晚,曹金鑣睡著聽到黑暗中有刀飛舞而來的聲響,隨手摸刀來迎擊,卻抓來一條長巾,他一驚,將長巾龍飛鳳舞起來,“哐當(dāng)”一聲,以柔克剛地將刺客的刀打落下地……
刺客狼狽而逃!聞訊趕來的部下知道曹金鑣“長巾奪飛刀”的事跡后,對他的武功既驚奇,更充滿了崇拜。
文武風(fēng)蔚然
“德配李氏,誥封二品夫人,溫良恭儉,助夫訓(xùn)子,不愧巾幗。名臣生二子:長其燦游泮食餼,次其斌入武庠。一文一武,蘭桂勝芳,克諧克讓,孝友一堂,非公大德,曷克臻此,夫積厚者,流光行見,螽斯衍慶,麟趾呈祥,其昌熾正,未有艾焉!”“余父其燦優(yōu)廩生,余叔父其斌武庠生,似此芹香疊採,皆公盛德有以致之也!”
曹金鑣育有兩個兒子和五個女兒,兒子一文一武,蘭桂勝芳。光緒十九年(1893年)春月,曹氏后裔曹志如專門為“欽賜花翎前任貴州清江協(xié)副將曹金鑣”制作“誥授‘武功將軍’”等牌匾以勵后人。
由于清朝統(tǒng)治者出身于游牧民族,善于騎射,因此對武舉的重視程度大大超過明代,在軍中占有相當(dāng)比例。“如此則各得展其所學(xué),文武兩途,皆得真才矣!”加上封建國家大力提倡,制度日益嚴密,錄取相對公正,因此,民間習(xí)武者對武舉考試趨之若鶩,民間習(xí)武之風(fēng)興盛一時。
據(jù)民國十五年(1926年)《曹氏族譜》記“大清科甲志”:曹金鑣,字范卿,清朝同治進士,盡先補用花翎都閫府,任貴州清江協(xié)鎮(zhèn)；“德行志”:紹德,字繩武,清朝例贈武翼將軍；國進,字惟賢,清朝誥封武翼將軍；學(xué)悅,字習(xí)之,清朝誥封武功將軍；玉楷,字云立,清朝恩賜八品附加州同職；“軍功志”:其熀,字子祥,清朝同治千總署貴州清江城守；另外載有“文學(xué)志”“武學(xué)志”“太學(xué)志”“大清學(xué)校志”“民國學(xué)校志”等村里名人二十多人,可謂文武風(fēng)氣蔚然一片,人才輩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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