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廣東省清遠市出現了一個令人欣喜的文學現象——以文學為引領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創作性地開展各種文化活動,特別是生態詩歌創作風生水起,成了廣東乃至全國的一方熱土。為借鑒他們的成功經驗,《生態文化》雜志2021年第六期對話欄目采訪了廣東省清遠市委宣傳部副部長、文明辦主任戚華海。
廣東清遠生態文學實踐及當下的引領意義
——著名生態詩人華海訪談
馮小軍
馮小軍:清遠有怎樣的文學歷史,有什么樣的歷史文脈?近現代出現了哪些優秀作家作品?
華海:說到清遠的歷史文脈我想跟它的生態環境密不可分。清遠山清水秀、人杰地靈,有著豐富而獨特的人文資源。它地處珠三角北端、南嶺南麓,自古便是內地通往嶺南的要沖,特殊的地理位置使得中原文化和嶺南文化在此交流融合,形成了燦爛多姿的清遠文化。整體上可以概括為:兩條文化走廊、三種文化形態。
清遠自古是南來北往的水陸交通要道。歷史上,北江是內陸通往嶺南的主要水道,伴隨著南北文化的交流,在清遠境內形成了兩條沿江文化走廊,也就是北江文化走廊和湟川文化走廊。
三種文化形態,就是歷史文化、宗教文化和少數民族文化,三種文化形態熔于一爐。歷史上,嶺南地區遠離中原政治中心,交通不便,是很多失意官員被放逐貶謫的地方。歷代貶官在這里留下許多詩文,構成清遠寶貴的文化遺產。尤其連州文化在歷史上曾盛極一時,這和它的地理位置有很大關系。境內的騎田嶺秦漢古道,是內地通往嶺南的最早“官道”。連州處于要道口上,中原文化就是沿著古道和湟川河傳遞而來,沿著湟川形成了一條獨特的“湟川文化走廊”。唐代“文起八代之衰”的大文豪韓愈曾在當時連州所轄的陽山縣做縣令,在連州寫下著名的文章《燕喜亭記》。有“詩豪”之稱的唐代著名詩人劉禹錫,是對連州文化影響最大的歷史名人。他在連州做了4年刺史,留下詩歌73首、散文25篇。宋朝的米芾曾任浛洸(今英德境內)縣尉。蘇東坡被貶后也曾兩次途經清遠,留下了“天開清遠峽,地轉凝碧灣”的千古名句。
清遠的宗教文化具有儒、釋、道三教合一的特點。道家七十二福地中就有兩個在清遠,分別是第十九福和第四十九福地。飛來寺為嶺南著名古剎,始建于梁武帝普通元年(公元520年)。歷代名人墨客,如唐代韓愈、張九齡,宋代蘇東坡、朱熹,元代郭孝基,明代海瑞,清代屈大鈞、袁枚等都留下了蹤跡,形成了“峽江文化”的人文景觀。總體而言,清遠文化具有如下三個特征:一是歷史文化、宗教文化和民族文化在清遠兼容并蓄,使得清遠文化具有多元性;二是由于清遠是歷史上中原到嶺南的必經之地,處于中原文化與嶺南文化的交叉帶上,所以清遠文化具有一定的過渡性;三是清遠處于粵湘桂三省交界的山區,特殊的地理區位和獨特的自然生態環境,使得多種文化在清遠保留了一些較為原始的面貌,因此,清遠的文化又具有一定的標本意義。豐富而饒有特色的歷史文化、宗教文化和民族文化是清遠生態文化發展的不竭源泉。
清遠歷代的文學作品,很多都是表現清遠的山水的,清遠山水既有北方之雄,又有南方之秀,“山水文學”構成了清遠一個很重要的文學傳統。我們現在的生態詩歌實際上是與唐宋以來清遠的山水文學一脈相承的。
到了近現代,清遠也出現了一些作家。清遠在1988年建市之前是一個縣,當時也出現了一些小說家,如關照禧、袁啟生等。清遠建市后更多來自各地的作家和詩人聚集過來,在小說、詩歌、散文等創作方面都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其中唐德亮的詩集《蒼野》獲第七屆廣東魯迅文學獎;生態詩歌倡導者華海已出版《生態詩境》《當代生態詩歌》《華海生態詩抄》《敞開綠色之門》《一個人走》《紅胸鳥》《藍之島》《一聲鳥鳴》等生態著作。2008年5月在清遠召開“生態與詩歌暨華海生態詩歌國際學術研討會”;青年詩人蘇奇飛獲得“柔剛詩歌獎”和“揚子江青年詩人獎”。近幾年以李銜夏、葉清河為代表的青年小說家異軍突起,開始生態小說方面的探索。
馮小軍:今天的清遠生態文學從詩歌發端的歷史和現實原因有哪些?它的概念是什么時候提出的?對生態詩歌有沒有明確的界定?
華海:清遠的生態文學不是憑空產生的,它有產生的歷史和現實原因。剛才我談到清遠從歷史上就有山水文學的傳統,清遠歷史上留下的一些詩歌,比如蘇東坡的“天開清遠峽,地轉凝碧灣”,寫的就是清遠的北江風光,表現詩人看到這樣的景象產生的一種內心沖動和激情,山水和人的心情是凝為一體的。韓愈的《夜宿龍宮灘》中寫到“浩浩復湯湯,灘聲抑更揚”。這表現的就是湟川——北江的一個支流小北江,詩句表現了湟川的江面上激流涌動。這其實折射出韓愈的一種思鄉之情,他從中原來,嶺南的山水景象跟北方迥然不同,晚上在船上夜宿龍宮灘,自然就想起了家鄉。韓愈在陽山期間因為所接觸到的山水風土與北方不同,對他詩歌形成獨特的風格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這是生態詩歌發端的一個歷史的淵源。從唐宋到明清,清遠這一帶都有詩歌集社的傳統,就是一幫詩人集成一個詩社,吟詠創作。
如果說人文地理是歷史的原因,那么生態地理就是現實的原因。
清遠注重環境保護,重視生態發展,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之后,清遠把生態文明作為發展的明確定位。1998年,明確提出珠三角后花園的城市發展定位。歷屆市委市政府都堅持生態發展的道路,特別是近年來,清遠圍繞生態發展區來推進生態文明建設,北部地區形成了嶺南的生態屏障。清遠的生態文明實踐為生態文化、生態文學特別是詩歌發展提供了基礎,可以說清遠生態詩歌、生態文學的產生和發展是應運而生,得天時地利人和。
“生態詩歌”概念最早是在2003年提出來的。我們都知道2003年發生了非典疫情,也是因為“非典”讓我們重新思考人和自然的關系。當時我與兩位學者分別進行了兩場對話,與鄧維善做了一個關于生態詩歌的對話,與單世聯做了一個關于生態文明觀的對話。在我跟鄧維善關于生態詩歌的對話當中具體分析了生態問題,生態詩歌產生的根源就是生態危機的發生。后來,我還跟梅真有一個關于“我與生態詩歌”的對話,把我的生態詩歌觀念做了進一步的梳理。我們認為當代生態詩歌作為現代社會批判和反思工業文明的一種文化現象,它與通常以人類中心主義為核心,以人的利益為唯一價值取向的詩歌有本質的不同,它把人與自然放在統一的位置,從生命共同體互為依存和相互影響的整體角度來體驗和感受,并以對靈魂的反思和生命的體驗,來調整人與自然日益緊張的關系。同時我們認為生態詩歌不是簡單的生態加詩歌,生態觀念的詩歌內化是其中關鍵,這個“內化”就是探索生態題材和生態思想的“詩歌化”,生態詩歌應當是體現生態美學追求的創新的詩歌。這是當時對于生態詩歌這個概念的解釋。
后來,我們對“生態詩歌”不斷研究探索,進一步提出了這樣的觀點:生態詩歌首先具有面向現實的一面,它批判反思生態危機現象,探究危機的根源,揭示人與自然分離乃至對立的悖謬;它更把立足點和歸宿放在體驗自然和想象自然上,這就是生態詩歌的三個基本特征:批判性、體驗性和夢想性。夢想性是旨歸,由對問題的批判回到對自然的生命體驗,最終還是為了在詩歌中建構詩意棲居,體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理想關系的詩歌境界。生態詩歌正是對生態文明這一時代命題的詩歌表達,無論在思想上還是審美形式上都與過去的詩歌迥然有別。
馮小軍:清遠生態詩歌取得了哪些成就?它在廣東乃至全國的影響怎樣?
華海:2019年4月14日,《南方日報》發表過《生態詩花別樣艷》的文章,王曉娜以生態視閾下的清遠詩歌創作為題,對清遠的生態詩歌進行了一個系統梳理。在她看來,廣東清遠詩人群體創作的生態詩歌引起了詩壇的矚目。她在文章中寫道:“華海一方面致力于生態詩歌創作,另一方面積極探索生態詩學,是這一領域卓有建樹的詩人、詩評家。近年來,華海生態詩的數量很多,包括‘靜福山’系列、‘筆架山’系列、‘虛構之島’系列、‘二十四節氣’系列、‘紅薯’系列等,質量也很可觀,有許多作品均得到了詩壇和評論界的肯定。他的代表性詩作在洋溢著濃郁的生態詩意之余,也表達了對生態倫理的深刻思考,構建起一種具有生態整體主義思想的、渾然一體的澄明之境”。的確,清遠生態詩歌的發展有一個明顯的特點,就是創作實踐和理論探索雙向展開。在推進創作的同時開展生態詩歌的理論研究和文本批評,逐步推動生態詩學的建構。一開始是由我走出第一步,就是《華海生態詩抄》,這是國內第一部個人生態詩集。然后逐步影響了其他詩人,他們也開始生態詩歌的嘗試。2008年在清遠舉辦了國際生態詩歌暨華海生態詩歌國際學術研討會,舉辦時間正好是汶川地震發生的第二天,5月13日。當時參加這個活動的中外學者有的來自美國和韓國,在開幕式上著名詩歌評論家葉櫓先生說,歷史會記住這一天,這是生態詩歌為大家所認知的日子。第一個階段是2003年到2009年,是生態詩歌的發端,主要是以筆架山為創作的基地,可以叫做筆架山時期;而2009年到2013年,就是靜福山時期;2013年至今,主要是以江心島作為創作的一個標志,可以叫做江心島時期,出版了《藍之島》《紅胸鳥》等作品。
《庚子生態詩歌選本》收錄了清遠一些具有代表性的詩人的生態詩歌,以及全國各地詩人們的生態詩歌。2021年又出版了一套叢書:《生態清遠文學叢書》。這套書影響很大,是對清遠生態詩歌、生態文學的一個成果總結。目前清遠已經有越來越多的詩人參與到生態詩歌創作的行列,包括唐德亮、唐小桃、李銜夏、馬忠、蘇啟飛,還有林蕭和他女兒林雨霏等,他們創作的勢頭很猛,有很好的創作潛力。清遠現在的生態詩歌已經以團隊的形式呈現出來,出現了一批具有代表性和地域性的作品。剛才提到《庚子生態詩歌選本》中就有不少,像《靜福山》《藍之島》《清遠藍》等是代表性的作品。與此同時,清遠生態詩歌在理論方面的探索也取得了豐碩成果。我們通過每年舉辦生態詩歌節、生態詩歌筆會,以及其他各種生態活動,集中進行理論探索,聚焦生態詩學的建構。先后出版了《當代生態詩歌》《生態詩境》《敞開綠色之門》《虛構之島》生態詩歌評論集等專著。
清遠的生態詩歌創作和研究逐步走到了全國的前列,而且跟國際學術界都能夠對接。我們每年都邀請很多生態文學方面研究的學者參加我們的活動。如武漢大學的博導汪樹東、山東大學的博導程相占,他們也非常關注清遠的生態詩歌。汪樹東老師對于清遠生態詩歌的研究也取得了顯著的成果,一些重要的論文發表在核心期刊上面。長期以來一直關注清遠生態詩歌的學者還有很多,比如龍其林、梅真。近年來,有大量研究清遠生態詩歌的論文發表,也有很多青年學者,通過研究生態詩歌獲得碩士學位、博士學位。把清遠生態詩歌作為省級或者國家級的研究課題。清遠生態詩歌已經逐步走出廣東,走向了全國。
馮小軍:清遠生態詩歌是否已形成流派?主要特色表現在哪些地方?
華海:清遠生態詩歌正在逐步形成流派。要稱其為一個流派主要從幾個方面來看:第一,有沒有明確的文學觀念、詩歌觀念;第二,有沒有相對穩定的創作隊伍;第三,有沒有創作和研究活動來長期推動,而且形成品牌產生輻射帶動影響。我想,這幾點是檢驗它能不能稱其為流派的主要因素。清遠的生態詩歌從一開始產生就有自覺的生態詩學觀念。前面我說過,我們一開始就提出生態詩歌的批判性、體驗性、夢想性,生態詩歌的觀念非常明確。這10多年清遠的生態詩歌就是在這種明確的、自覺的生態詩學觀念引領下往前邁進。大家出于一種生態自覺,使我們的生態詩歌與單純的表現自然、表現山水田園的傳統詩歌有了一個明顯的區別。傳統的山水詩歌、田園詩歌,只能算古典的自然詩歌,跟我們所倡導的生態詩歌有關系,但又不是一回事。我們可以從傳統古典的自然詩歌當中吸取養分,比如從王維的山水詩歌、陶淵明的田園詩歌當中吸取養分,向傳統學習,一脈相承。但是我們清遠的生態詩歌又不是完全跟傳統一樣的,它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詩歌,是帶有我們這個時代的生態觀念的,它首先面對的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要求,圍繞生態文明建設來回應生態問題,以及如何推動人的生態觀念的轉變,推動生態文化的發展,是自覺地把生態詩歌融入到整體的生態文明實踐。另外,我們清遠的生態詩歌長期以來都自覺地在推動發展,我們組織了很多創作和研究活動。從2014年開始,我們每年都舉辦詩歌節,到今年已經舉辦了8屆。而且每年舉辦的地方都不一樣,在我們清遠各縣(市、區)舉辦,先后在清城區、清新區、英德、佛岡、連州、連山、陽山都舉辦過。這樣便于我們做生態體驗,可以領略清遠不同的生態,到這些地方具體的山水風土人情當中去體驗,激發詩人創作的靈感,喚起他們創作的激情。我們這樣做有助于產生優秀的詩歌作品。我們曾經把它們編輯成為詩選集《清遠藍》。清遠現在有一批能夠自覺以生態詩歌作為自己創作方向的詩人,并且已經形成一個隊伍,比較成熟且有創作實力的大致15人。最年輕的作者12歲,蘇奇飛、李銜夏等青年詩人創作勢頭正猛,很有實力。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作者形成了一個梯隊。不同年齡層次都創作了很多作品,唐德亮、唐小桃創作勢頭不減,作品發表在《文藝報》《詩刊》等媒體,引起了詩歌界和評論界的關注。輻射帶動的效果明顯,從開始一兩個人寫作到現在一批人寫作,而且影響了廣東其他地方的詩人也參與到清遠生態詩歌活動中。像黃禮孩、黃金明、方舟這些在國內有影響的詩人都已經參與進來,每年東莞都舉辦森林詩歌節。
清遠的生態詩歌已經形成了一些特色,一是鮮明的地域性,體現出嶺南地理人文特點,它不是憑空產生的;二是實踐性,清遠的生態詩歌參與到了清遠的生態實踐,創作者既是詩人,同時也是踐行者,通過舉辦生態詩歌活動,推動生態文化建設,進行生態意識的普及,直接參與到生態文明建設當中,既是記錄者、見證者,又是實踐者,所以實踐性的特點非常明顯;三是理想性,清遠的生態詩歌既正視現實生態問題,同時又充滿了理想精神,致力于在清遠創造一種“詩意的棲居”,通過詩歌來表現我們對于未來的追求,體現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理想。
馮小軍:由生態詩歌開端發展到包括生態散文、生態小說、生態批評的清遠生態文學現象,是否已形成整體性的風格特征?詩歌,散文,小說各種文學樣式產生了哪些代表性的作家作品?
華海:近幾年清遠生態文學由詩歌擴展到了散文、小說、生態批評。清遠的生態文學是跟我們清遠人的綠色生活密切關聯、相伴而生的。我在《生態清遠文學叢書》首發式上曾談到清遠生態文學與生態實踐的關聯性,還談到了在清遠江心島所做的讓生態文化、生態文學落地為一種生活樣式的社會實驗。中山大學的陳希教授在《羊城晚報》發表了一篇文章,當中提出了這么一個觀點:清遠生態文學不僅關乎生態,而且還追求一種美的境界,并且付諸實踐,形成“地域、創作、實踐、夢想”四位一體的審美特征,所以清遠的生態詩歌、生態文學已經成為一個現象級的文學品牌。
這一次我們出版的《生態清遠文學叢書》一共6冊,里面有380篇詩文,包括了詩歌散文評論。現在清遠也有小說家正在創作生態小說。這套叢書的出版是清遠生態文學新的突破,標志著中國生態文學又向前邁了一步,甚至可以為全國生態文化建設提供一些新的參考。
需要強調的是,清遠的生態文學是在生態文明發展新時期產生的。作為嶺南“綠色之肺”的清遠,認真貫徹習近平生態文明思想,圍繞生態發展區的定位,認真謀劃,著力推動生態文明建設,把生態文化建設作為基礎性工作來推進。首先是強化了觀念的引領,在城鄉大力倡導綠色生活,連續舉辦清遠生態文化研討會,清遠的生態文學參與了清遠的生態文化建設,在這個大合唱當中扮演了主角兒。
這兩年我們清遠的生態詩歌還出現了生態散文詩、科幻生態詩。我在今年1月份出版了《紅胸鳥》生態散文詩集,該書出版后在當當網、京東平臺熱銷,年內多次加印。《紅胸鳥》表現的就是我們在新冠疫情發生后對人和自然的一種新思考、新體驗。我們還探索了科幻生態詩,把詩歌創作的目光放到更遙遠的地方。
清遠文學界做了這樣一種新嘗試,我們提出了科幻生態詩的概念。青年作家賈飛創作了一批科幻小說,小說家、詩人李銜夏提出了宇宙生態詩學的觀點,對生態詩學的觀點做了進一步延伸。我也把視野拓展到了太空,創作了一系列以星球為題材的科幻生態詩,這些生態詩既指向未來的想象和虛構,又與當下以及過去相延續,是記憶的延伸,它突破了現有的時空,呈現出了另一種可能。在這樣的詩歌當中,生態性與未來性因為夢想的力量而重構,體現了一種對未來的構想和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愿望,評論者申文軍認為,“這樣的詩歌超越地球自然生態題材視角,以科幻的想象,切入對未來的審視,卻依然保持著對于地球自然生態的意義和價值視角的遵循,呈現出未來宇宙時代與現代之間的生態連續性,從而讓科幻有了生態的維度,令人沉浸于當下和未來的一種生態的思與情的關懷!因之,生態科幻詩或科幻生態詩,具有詩體探索的創新意義”。
馮小軍:清遠生態文學的出現對整個市域生態文明建設發揮了怎樣的引領作用?有哪些新的生長點?
華海:我想從幾個方面來說。第一就是觀念的傳播作用,作為觀念的傳播者,傳播了一種生態文明觀念、生態價值觀。這個價值觀的核心就是人和自然構成了生命共同體,如果生命共同體中的自然被破壞了,就是我們的家園被破壞了,我們就不能夠可持續發展和生活,這是關乎現實又關乎未來的問題。生態文學首先體現的是一種生態文明觀,以文學的方式傳播,我覺得這是第一個作用。第二是引導人們進行生態實踐的追求,讓人們更加珍愛我們的環境和自然,參與到環境保護和生態文明的實踐當中去。
生態文學反映了一些生態問題,敲響了警鐘,引起人們的警醒,讓你在這些問題面前感到震驚,這就有一種振聾發聵的作用,也促使人們回歸自然,到大自然當中去體驗,發現自然的美,讓人和自然重新建立一種關系。至于有哪些新的增長點,清遠現在的生態文學拓展到了生態散文詩、科幻生態詩,我們現在還在不斷拓展,未來還要拓展到我們清遠的繪畫、攝影等方面。就是向文學之外拓展,一方面是內容上、題材上不斷拓展;另一方面,就是讓詩歌更多地走向人群,在這方面我們也有一些探索,比如我們把詩歌變成朗誦作品,跟朗誦家協會合作,每年的詩歌節和生態詩歌筆會都有生態詩歌朗誦,讓大家都參與進來。我們還組織線上朗讀,特別是在疫情防控期間,嶺南書院組織了線上生態詩朗讀活動。很多孩子在疫情防控期間參與到線上的朗讀,有的時候是家長和孩子一起朗讀,效果很好,線上參與的人數據不完全統計有幾十萬人。此外,我們還非常注重互聯網時代的詩歌傳播,開設了微信公眾號等。另外,還在學校里面開展生態詩歌的教育。也有些詩人寫作兒童生態詩。生態詩歌影響越來越大,影響了社會上各階層的人,特別是影響了很多青少年。通過生態詩歌的推廣形成了濃厚的氛圍,清遠正逐步成為一個生態詩歌之城。
馮小軍:在“五位一體”總體布局中,清遠市生態文學乃至生態詩歌還有哪些發展潛力?請您做一個大致的展望。
華海:清遠生態詩歌的路還很長,現在還在發展過程當中。從幾個方面來說,首先要進一步發展隊伍。現在清遠經常寫詩歌的有大約20人,還需要不斷發展,通過交流和培訓來提高生態詩歌創作的水平,特別是我們舉辦的詩歌節、生態詩歌筆會也要不斷提高水平,要辦得一屆比一屆好。還有就是要不斷推出清遠的生態文學和生態詩歌作品,通過組織改稿會等活動把本土作家的作品推向國內有影響的報刊,征得更多關注,產生更大的影響。另外,逐步改變清遠生態文學各種文體發展還不平衡問題,生態散文、生態小說、生態評論還比較薄弱。下一步我們特別要注重生態文學評論隊伍的建設。在對外交流當中逐步把自己的本土生態評論家隊伍建立起來,讓他們參與研究和探討,逐步擴大成果。清遠的生態小說起步較晚,需要持之以恒地嘗試探索。小說是一個更重要的文學門類,生態小說更容易被大家所接受,對生態小說的重視有利于生態觀念更好地傳播。清遠的生態文學要更好地參與到清遠整體的生態文明建設和生態文化實踐當中,立意更高、站得更遠。既要立足清遠又要跳出清遠,克服視野不夠開闊、思想不夠深刻、創新意識不強等弱點,重在出作品、出人才。
總體上說清遠的生態詩歌創作現在是“星星多月亮少”,參與寫作的人多,還缺少影響力大的作家和作品。前面說到清遠生態詩歌正在逐步形成一個流派,但是要真正成為一個流派還需要有名家名作。另外,清遠的生態文學在推廣上做得也不夠,要通過精心策劃,利用現代傳媒把它傳播出去,讓更多的人知道清遠、了解清遠,進而了解清遠的生態文學。
清遠的生態文學創作對于清遠生態文明建設的意義,其實就是它的獨特性,能夠給欠發達地區一點借鑒。清遠通過生態文學和生態文化來推動引領生態文明建設,對于欠發達地區可能具有啟迪意義。實際上這樣的城市和地區可以走出一條彎道超車的路,實現差異化發展。清遠有一個江心島,它也是詩歌之島。清遠江心島的嶺南書院是廣東建成的第一個嶺南書院,接下來我們計劃把詩歌創作、生態文學創作更好地與江心島嶺南書院建設融合在一起。實際上,江心島嶺南書院本身就體現了一種生態文化和實踐的結合,所以我們更多地把生態文學的創作研究推廣與嶺南書院江心島的建設結合在一起,可以打造一個樣本,一個清遠生態文學發展的新樣本。
“清遠”是一個地名,也不僅是地名。“清遠”是自然的歷史,也是精神的地理。“清遠”是一種詩的神韻,也是中華詩歌獨有的審美風致。風神俊朗,清遠神韻,在這個地點詩的歌吟,正成為這個城市詩人日常的儀式和心靈的話語。生態詩歌與一個地方的妙合神遇,構成了一場天合之作:清遠神韻,山水清音。
華海:中國生態詩歌倡導者。已出版《當代生態詩歌》《生態詩境》《華海生態詩抄》《靜福山》《一聲鳥鳴》《紅胸鳥》《藍之島》等,入選《百年新詩百首解讀》《新詩排行榜》等,曾舉辦“生態與詩歌暨華海生態詩歌國際學術研討會”。入選《生態文化》雜志“2021年度生態詩作十大漢語詩人排行榜”,獲21屆國際華文詩人筆會中國當代詩人杰出貢獻金獎。
馮小軍:《生態文化》雜志副主編,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河北省散文協會副會長,正高級政工師,中國林業生態作家協會常務理事。
本文轉自《生態文化》2021年第六期